gimle799123

假作真时真亦假

【东凯】最后的探戈

warning: AU 中尉X士兵

反战 爱好和平主义者

就随便搞搞 

在一场飘摇细雨中,这个国家迎来了第三次军团战争。十二月的季节格外多雨,潮湿而缠绵的冷,穿透军呢大衣和皮靴,穿透军营铁皮的墙和生了又灭的炉火,萦绕着每个人疲惫不堪的身躯。敌军方答应了休战协议,至少得停火等明年春天到来的时候,可没人知道双方谁会掀起再次的反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年轻的士兵正趴在他窄小又阴冷的床铺上拆信,远方家中哥哥寄来的家信,信上说,母亲的病又加重了。一些寻常的嘘寒问暖,以及询问他何时才能回家。物资匮乏,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衣物能寄给他了,更不用说是食物了。

 

他发愁而有担忧的时候,有人喊他的名字,“王凯。”

缠绵的雨细细密密的混着墙角发霉的气息,久久不散的持续。

 

中尉先生名叫靳东,他最近有些发了愁,侧过脸颊,歪着头为自己点燃他所剩不多的一卷烟,空气里到处弥漫的都是雾气和入骨的冷。

真该死,这恼人的天气。

烟草迟迟不背点燃,他索性灭了打火机,抬头去望窗外那一成不变的远山和朦胧在烟雨里的天线,他生的英俊极了,高耸而又深邃的眉骨,顺次而下,是俊美的高山根,剑眉下一双深海里的眼睛,在黄昏落日里跌入他眼角的余辉。凝视远方,远山一样的背影。

他喜欢上了将军的女儿,不必精心打扮,只一件酒红色连衣裙就让人沉迷的美,令人惊艳的美。不倾国倾城,却足够动魄人心。他在酒会上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念念不忘。

女孩纤细瘦弱,最爱穿酒红色的连衣裙,沉默而清冷。她看起来总是眼神空洞而哀伤的,不苟言笑,不爱说话,却是将军唯一最疼爱的女儿。女孩看起来柔弱安静,却唯独热爱跳步,不是浅薄慵懒的交际舞,更也不是优雅矜贵的华尔兹,而是探戈。追逐的舞蹈——探戈。

靠近她,想办法接近她。让她知道我是谁。靳东想。

谁都知道这个军权至上的国家,战功显赫的将军比统治者更受敬仰。得到将军的女儿,意味着权力,权力禁锢圈来金钱,金钱奉献职位。

 

靳东不会跳舞,如果说简单的交际舞,他大概都算个跌跌撞撞的不合格的舞者。可是圣诞节就快要来临了,将军邀请来自高官子弟家的子女和教官们,士兵们前来参加酒会,他想亲自挑选自己心仪的女婿,以保护他视若珍宝的女儿。    

 

诺大的宴会厅,会演奏乐器的士兵们被命令前去宴会厅彩排晚会,顺便充当搬运绸缎,餐具和桌椅的苦力。士兵的宿舍里,年轻士兵正轻轻打着节奏,他胖胖的室友手舞足蹈和几位士兵谈论这次盛大的舞会的场景,王凯只是浅笑着,九岁那年,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母亲把他送去学探戈。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才知道,早期的探戈,就是两位男士共舞而创作的。它不像华丽优雅的华尔兹,确切来说,是像一场狩猎游戏,你追我赶,血液奔腾,每一个眼神顾盼流连,仿佛全身被鞭笞出罅隙的裂缝,在每一处伤口盛开出愉悦而战栗的花来。热烈又决绝。

探戈,一场捕猎游戏。被世代传承下来的人称为是情人间秘密的舞蹈。输掉的人,就惧怕或爱上狩猎者。

靳东透过蒙着雾气的玻璃,看见了年轻士兵好看的臂膀,还有一双动人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纤细但经络突出,交握在一起的时候,王凯歪着头,刚洗过的柔软的头发耷下来,像被雨打湿的小猫。一只小猫,靳东被自己的想法惊吓了。

靳东喊了一声,“士兵王凯,你过来一下。”

他正坐在他那办公所用的桌前,台灯冷冷清清的光就倾泻下来,落在他挺拔的鼻梁和深邃的眉骨之上。王凯轻推门,转身又掩住门。缓步走到了桌前,隔了一段距离。

“你是做什么的。”靳东盯着王凯身后墙角处一点青色的苔藓,他语气里没什么情绪。

“报告长官,我是文艺联络兵。就是帮忙传递信件和不同军团之间消息的。”

“以前呢,以前是做什么的。”

王凯顿了顿,抿起嘴唇,攥紧了衬衫的一角。他有些紧张。

“额,长官,我以前在读书的时候,是学油画的。还...还皆修哲学。”

“会跳舞吗。”

“什么....?”

靳东以为他没有听清,就又重复了一遍,中气十足。“我问你会跳舞吗?就是那种腿贴着腿的舞。”他声音严肃,却带着一点颤抖。这让他莫名的烦躁,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哦,您说探戈吗。”

“会就够了,现在命令你,晚上九点到这里等我,教我学。听清楚就回去吧。”

王凯面露诧异,但没有拒绝,他还没有学会在军队里拒绝任何一个人。

傍晚时分下起了雨,又是雨。这个冬天没完没了的下雨,却总不瓢泼,而是细细飘摇,仿佛要把这个国家都锁在潮湿的外罩里,让时间缓重的前进。母亲病重的消息愈加频繁的传来,每一次钟声的敲打都像沉重的倒计时。

王凯愈发的焦急,他想着请假,甚至想过,逃。没有告别的逃。

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中尉先生的门。他出去巡视了,因此王凯在他那堆着文件的书桌前等待着他。头顶清冷的光就倾泻下来,落在他柔软纤细羽翼一样的睫毛上,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靳东是在九点过十五分回来的,军装的徽章上还带回潮湿的水汽。

第一夜,他们几乎没什么话可说,年轻的士兵左手搭在中尉先生挺拔的背脊上,他漂亮的手指轻轻揽着靳东,一言不发,偶尔打着节奏,叫他慢一些,在转身时候注意脚下的变换。男孩穿着浅白的白衬衫,中尉先生的腰带解下了,他腰身那处宽松了一些,男孩让他的右手轻握着自己的腰,一二,二一。不同于军队里的那种节奏,王凯的声音低沉又不沉闷,像年轻又善感的念诗的少年,大提琴颤抖着琴弦,在衣领之下缓缓倾泻。

窗外的雨缠缠绵绵伴着宿舍门下昏黄摇晃的白炽灯,诉说着只要黎明不到来,就永不会结束的舞蹈。

之后的第二第三个夜晚,每到九点过十五分的时候,中尉先生准时归来,和年轻的男孩共舞。探戈是情人之间秘密的舞蹈,在遥远的过去时代,男人佩戴宝剑,带着情人舞蹈,提防着周遭的危险,又欲迎拒还,要情人靠近他,再靠近他,看看谁究竟最后会栽在对方的手中。

靳东发现,男孩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美丽极了。鸷鸟在男孩眼眶周遭盘旋,一把韶光燃尽被他灼伤的笑意,他的眼睛,是冰川湖泊,庭院里一株茶花,四季朝暮而又秋来,在花叶摇曳间如期被你猎入适逢饮醉一场,漫漫长夜星辰浩渺,独独记得他的眼睛。

要吻他轻闭的眼和雾水打湿的唇。 

亲爱的中尉先生,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可男孩不抬头,他不凝视自己的眼睛。男孩爱上了他,在第一次军营训练的雨天,一个潮湿的夏季。中尉先生口中喊着口号,信仰是为国家战斗。在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爱他。

连续的淋雨让他开始了发烧,哥哥催他回家的消息成了最后支撑他的信念。他想到了离开,从铁栅栏破洞的一个口出去,离开这里去河的对面。哪怕回来要遭受惩罚,要死亡。他必须回家去了。

于是他穿过荒草枯萎的草地,一路踉跄着,拖着脚步的走着。在河岸这头,他停下来脚步。有个人在他的不远处,就在背后。他没有回头。只轻声说,“圣诞快乐,中尉先生。”

“圣诞快乐。王凯。”

远方战火的声音仿佛隐隐约约灼烧起来了,人们还有多少可以自由跳舞的时间。贵族们的舞蹈开始张扬起来了,潮湿仓库里的老鼠正啃食着发霉的谷物,冷兵器的敲打和火焰交织,战争不会结束了。

王凯高烧不断,几乎是拖着最后的力气回到了军营。他走不了,至少在告诉中尉之前,他走不了。他不想带着遗憾离开直到死亡。他的心让他寸步难行。

将军的女儿宣布她将在圣诞之夜和父亲的一位军官跳舞,唯一的舞伴。王凯看着这些天抽烟越发频繁的靳东。他不开心,王凯以为他是为了这个。

那么亲爱的中尉先生,我一定要教您在圣诞夜之前学会舞蹈。你那么优秀,不该一支舞的资格都没有。

他回到了靳东的房间,他拉起中尉先生的手,最后一次教他舞步的节奏,他甚至急切的催促他,来吧跟着节拍,最后一次吧。让我看一眼你多情又无情的眼睛。于是天地开始旋转,飞升,周遭的世界里都是黑暗的,唯独眼前的人是闪着微光的。靳东看着他,一点点的靠近王凯的脖颈,他嗅到了男孩身上皂粉的气息,有点像兑酒的柠檬。男孩那漂亮的脖颈和滚动的喉结仿佛致命又美丽的毒药。他想吻下去。

男孩就那么栽倒在他的面前了。他终于还是承受不了这一场刑罚。靳东焦急着,一声一声喊他的名字,“王凯,王凯。”他抱起他,冲去了最近的医院。每踏出一步掀起的泥水,眼眶红了,被雨水打湿。每一声急喘都是害怕,在恐惧。醒醒吧我的男孩,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待王凯醒来,痊愈。圣诞节即将来临。

一个天光大亮的晴天,中尉先生在男孩的病房里。

“你觉得那是爱情吗。”他用不再命令式的口吻问。几乎带着受伤的疼,像头疼痛的困兽。

“我觉得是。”王凯淡淡的答,但坚定,悲伤。他感触到了离别的气息。

“不,那不是的。”

你觉得什么是爱情呢,如果你觉得自己“觉得”,那或许根本不是爱情。

可是亲爱的中尉先生,有些爱情就是只想拥有此刻。不是不想拥有未来,是有了片刻,还想要永恒,太贪心了总是不好的。

王凯想,可我能给你什么呢。是金钱,还是权力。甚至不能是一个完整的家,战火随时都在飘摇,战争永远不会结束了。

“走吧,我放你走。战争暂时不会爆发,你也不必上战场。"靳东垂着头,对他发最后的命令,根本不称其为命令。

我不会等你的,因为我连自己都把握不了。一条孤单的命运颠簸在风雨之中,摇晃的一叶扁舟,找不到归航的港湾。温情不属于我,停靠不属于我,一生注定要沾满血腥,战火和烟灰,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天可真冷啊。

百姓们扣挖着每一寸土地里最后的尘土和肮脏的永远消化不了的树皮,在雨季到来之时张开皲裂的嘴唇吮吸沾满尘埃的水分,贪婪的商人和权力至上主义的高官霸占了可口的食物和美酒,一丝一毫,全都盛满在这个纸醉金迷,华灯初上的贵族庭院中,见证的每一段圆舞曲和探戈的旋律都沾染了平民的血和泪,可他们只需要旋转,再旋转,仿佛以此就能忘却伤痛和不幸。在这个时代,矛盾而又理所当然。

 

女孩的爱人被俘虏了,将军最信任的一位军官亲手折磨死了他,不漏波澜,毫不留情。于是当晚会开始,灯光隐没,子弹伴随圆舞曲悠扬又多情的曲调,穿透军官的额头,血浆溅到了刚烤好的红酒鹅肝之上,染红了白色桌布的一角。血腥弥漫开来。

 

据说,女孩穿着鲜红的嫁衣,一跃纵身跳下湖水,像甘愿赴死化为泡沫的人鱼,手中还攥着她爱人和自己的唯一一张合影,黑白的影像挡不住年轻又蓬勃的笑容——女孩和她的爱人相识于大学时光,内战爆发以后,她是将军的女儿,他是敌方的士兵。女孩的爱人最爱她穿酒红色,像暗夜里无声绽放高贵的血色蔷薇。

 

据说,将军悲痛无比,刹那掀起的惨叫声,女人们的哀嚎声,哭泣声此起彼伏回荡在古老豪华的庭院中,林中的树叶簌簌落下,枪声惊扰了栖在树冠上的群鸟,腾空起一片羽翼,白羽展翅,远走,像北风吹来的一场大雪。

 

她无法为爱人报复一整个世界,世界也无力去挣脱和为悲痛负责。那我不去伤害任何与你的死亡无关的人,我不会让那个人的家人,朋友承担一丝一毫,可我又心痛的快要死去,我要怎么才能救赎你,怎样才能救赎我自己。她化身成湖底尘封冰冻自己守候的鱼。

 

于是,那个春天好像永远都不会到来了。

 

 

靳东没有去那场晚会。在那个圣诞之夜到来之前,他梦见了年轻士兵圆而多情琥珀色的的眼睛。凝视着自己的时候,让他想起家乡旷野收获季节层层掀起的麦浪,是漫山遍野野雏菊,是泛着发霉潮湿气息纠缠涟漪的细雨和屋棚。枯萎荒芜的杂草丛生,日暮西山,山林里苦劳发皱的灵魂。在包含湿气的眼眶里,在空旷的山谷里升腾起苍凉的呼唤,在黄昏,在黎明,在清晨,在每一场久违而旖旎的梦境里,他喊他的名字。“王凯,王凯。”

那股气息让他几乎热泪盈眶。

睁开双眼,他想起家乡古老一句的情话,“你是我的故乡。”

 

战争再次打响的时候,他此生再也不曾见过他。

 

多年以后,有人在整理中尉先生的遗物时发现了一封没有地址,也没有邮戳的信。他的一生没有娶妻生子,身边也没有了家人。好像一直那么孤零零的。但每当有人问起这位中尉先生您的爱人呢,他便泯然露出一笑。我的爱人在很多年前与我走散了,可我知道他在等我。

 

那信的最后写,“虽然你我会下落不明,你知道我曾为你动过情。士兵先生,我能邀请你跳完这曲探戈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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